人亦有言,日月于征,安得促席,说彼平生

【靖苏】停云(六十四)

开头一段是从小说原作的基础上改出来的

部分对话引用自电视剧对白,懒得标注了,反正大家看得出来(无赖脸


【六十四】

 

猎宫正殿。

萧景琰来向皇帝请安的时候,已近巳时。

皇帝尚未起身,然听闻萧景琰在殿外等候,还是传他入内了。殿内光线昏暗,纱幔垂地,无风自动,萧景琰就站在这一层层的帷帐之后,先行礼,后问安,然后向皇帝禀告封赏事宜。

皇帝精神不济,听到一半便翻过身去,不耐烦道:“内外诸事朕都交给你负责了,这等小事,你以后自己定夺就是。”

萧景琰垂首道:“是。”

静妃在一旁打着手势,示意萧景琰随自己出去。

到了廊下,静妃方道:“陛下夜间睡得不好,你以后不用这么早来请安,午时即可。”

萧景琰应道:“是。”又关切道,“那母亲休息得可好?”

静妃笑道:“你放心,陛下虽然浅眠,却并不清醒,不用我亲自守夜。”她仔细打量萧景琰的脸色,反问,“倒是你,昨夜没睡好吗?”

萧景琰愣了一愣,心知自己彻夜未阖眼,到底挂上了幌子。他自己藏着心事,让母亲这么一问,便骤然生出种暴露隐私的尴尬,却还是老实答道:“儿子看苏先生病得重,不放心,在那边守了一晚。”

静妃眸光忽闪,缓缓道:“那就好……我原本还担心,你不会照顾人,有这份心就好,也不枉费了他待你的情谊。”

这话其实说得颇为意味深长,可惜萧景琰此时来不及细想。徐安谟虽已经落网,他却还轻松不得,案上还压着许多军务政务亟待处理,向静妃问了几句梅长苏的病情,得到肯定答复之后,萧景琰便放下心来,行礼告退了。

望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廊道拐角处,静妃这才重新入殿。由始至终,她的神色始终平静如常,唯有转身之时,广袖微抬,掩去了唇边一缕叹息。

 

一入院门,萧景琰便看见穆青从梅长苏房里走出来。

穆青也看见他了,施施然上前,抱拳一礼:“靖王殿下。”

萧景琰心不在焉地点点头,随口道:“你来探望苏先生吗?”

穆青道:“听说苏先生病了,我来探病。”又扬了扬手中信函,“苏先生还托我给我姐带信呢。”

萧景琰微不可察地一皱眉:“带信?”

穆青嬉笑道:“是啊,我说要给姐姐送封家信报平安,苏先生就跟着写了封信,让我一并送出去。殿下想知道这里面写了什么吗?”

萧景琰斥道:“胡闹。既是苏先生写给霓凰郡主的私信,我怎么能看。”说着说着,他脸色忽地一僵,顿了顿,还是迟疑着问道,“苏先生与你姐姐经常有书信往来吗?”

穆青装模作样地哀叹一声:“是啊,一个月总能有那么一两封呢,我是真想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,可又不敢拆。要是你坚持想看该多好,我还能跟我姐说,可怜我势单力弱,扛不住靖王殿下的威压。”

不待萧景琰再度作色,他便抢道:“先走了,给我姐寄信去。”话音未落,人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了,只留下萧景琰愣在原地,面上神色阴晴不定,若有所思。

列战英伸长脖子朝东厢房张望,见门窗都开着,暗自松了口气,心道殿下这么急着赶回来大概是要去探病吧——却不料萧景琰抬脚就往主屋的方向走去——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,连忙跟进屋里。

萧景琰也不落坐,背对房门枯站了好一会儿,突然转身:“派人拦下来!”

列战英一时没反应过来:“殿下是指……?”

萧景琰神色稍缓,仔细吩咐道:“派队人马跟着穆青的信使,找机会把苏先生的信截下来。若是京城地界不方便,可等到岳州再动手,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,总之,我要看到那封信,要完完整整的,一个角都不许折了,听清楚了吗?”

列战英大吃一惊,迟疑道:“殿下,那可是云南王府……”

萧景琰厉声打断他:“拦下来!”

列战英不敢再辩,只得拱手领命:“是。”

穆小王爷的信使说不定已经出发了,他不敢耽搁,立刻就要去安排人手盯梢,可还没走出房门,又被萧景琰叫住:“等等。”

列战英急忙转身,见萧景琰面色古怪得很,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动摇挣扎,一时间忐忑不安,可主君半响不发话,他也只能试探着问道:“殿下,那战英先下去了?”

萧景琰撑着几案缓缓坐下,无话有时,终是颓然一声长叹,摆了摆手:“算了。”

列战英垂首道:“是。”

室内二人一坐一立,皆是默然无声,气氛一时便寂静得有些怪异,反衬得外间喧闹响动愈发清晰可闻。未几,便看见戚猛兴高采烈冲进屋来,喜气洋洋地嚷嚷着:“抓住啦!抓住啦!殿下,我们把它给抓住了!”

萧景琰只觉得莫名其妙:“抓住谁了?”

戚猛喜滋滋道:“是怪兽!高大人托咱们去抓的那个怪兽啊!说起来简直凑巧,它居然也跑九安山来了,我刚才正满山头搜叛军呢,没想到,歪打正着把它给围住了,嘿嘿嘿,哈哈哈哈……”说着说着,竟然控制不住地大笑出声,欣喜之色溢于言表,不像是来表功,倒像是纯粹为寻个听众来分享这大好消息——甚至都没怎么在意那人究竟是谁,就这么眉飞色舞地倒了个详尽。

萧景琰正烦乱着,被他这么夹缠不清地一打岔,更是暗火丛生:“那要恭喜你了?抓了一年多,终于抓到了。”

他语气颇不耐烦,列战英已在旁边捏了把汗,戚猛却浑然不觉,还竭力撺掇着:“就在外面笼子关着呢,殿下不去看看?”

萧景琰揉了揉眉心,没好气道:“你自己留着看吧。”

戚猛嘴巴顿时张得能塞进个拳头:“啊?”

列战英拿胳膊肘捅他,小声道:“殿下忙着呢,哪有空听你说这些。”

戚猛瞪他一眼:“喔,就你知道殿下想听什么?”

列战英觉得跟眼前这人简直无话可说:“你……”

“行了。”萧景琰终于出声,“现在到处都乱糟糟的,那怪兽先带回府里,回头再移交给京兆衙门。”想了想,又补充道,“猎宫人多,还是把它移到山下营地,派两支十人队轮流看守,别让它惊扰到旁人。”

他既已发话,戚、列二人立刻肃然收声,齐齐应道:“是。”

萧景琰道: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

这就是在问戚猛了——被他询问的那人五官都皱到了一堆去,费力思索一番,终于放弃般嗫嚅着:“没有了……”

萧景琰便捡起封文书,一目十行地阅览着,随口道:“都下去吧。”

那两人尚未退下,却又有个人匆匆进屋,于堂下单膝跪地告秉道:“殿下,蒙大统领的信使从京城来了。”

萧景琰倏然起身:“什么?”

朱寿春口齿清晰地重复一遍:“回殿下,蒙大统领的信使从京城来了。”

 

元佑六年,四月,圣驾回銮。

蒙挚率纪城军进驻京城之后,第一时间就手持诏书收缴了皇后玺绶,圈禁了誉王府上上下下一干人等。旋即,名义上统领禁军、实际上亦率领万余兵马挟威而来的蒙大统领即刻便开始整顿京卫。如此雷霆动作,且又有黄纸朱印的明旨昭喻世间,不过一夜之间,坊间便绘声绘色地流传起了九安山的那一场动乱,流传起了誉王萧景桓那丧心病狂、谋逆作乱的十恶不赦之举。首善之地,闾里百姓天然多几分见识,便纵是贩夫走卒之流,也可明明白白的预见到,他们现在所看见、所听闻的一切,不过是个引子罢了,真正的变动,尚在有条不紊的潜伏萌芽之中,要等到天子回銮,等到天心见明,这一场酝酿了十余日的风暴,方才能真真正正地降落于世。

——而事态发展的最终结果,似乎也并不十分令人失望。

皇后被废,幽居善清庵“修行忏悔”;誉王褫夺一切封爵,满门上下系于天牢候审;朝中被判为誉王朋党者共计二十七人,其中,三人夷族,八人拟判秋决,余者或流或杖,或贬斥回乡永不录用,情势复杂,不可一概而论。

虽然看起来确实是一桩牵连甚广的谋逆大案,天子的处置手段也不可谓不雷厉风行,然而,仍有不少年纪稍长之人回忆起了十四年前与之相类的那一桩公案,并在暗地里对比着,议论着。言称,许是因为年老之人,性情到底仁慈了许多,与赤焰案的那一番血流成河、尸积如山相比,新近发生的这一桩逆案,确是不可同日而语了。

不论朝臣们如何对比,如何议论,有一个事实,已然明确无误的彰显出来。

——于储君之位的争夺上,靖王萧景琰,已再没有对手了。

他的母亲已是实质上的后宫之主;誉王犯上作乱,全靠他及时调来纪城军,星夜驰援护卫圣驾,挫败了罪人的阴谋;他有大功于社稷,满朝皆知;赐给护驾功臣的犒赏中,他所获得的恩赐,居然包括了一柄越级加恩的玉具剑——那本是皇太子专享的仪饰,国朝百余年来,并这般故事,便是当年权倾天下的祁王萧景禹,也不曾开此先河。

于是天下人都知道了,虽然尚无明旨,但未来的东宫太子,必定非靖王莫属了。

成者王侯,败者寇,青史便是如此冰冷地嘲弄着胜利者,失败者,嘲弄着每一个试图于这滚滚长河中留下迹印的人,将其间所有的爱憎恨,所有的艰难,执着,理想,荣光,统统消磨成苍白乏味的成败二字,一笔一刻,永世不朽。


TBC


辛苦聂大哥在笼子里多待两天,大家莫担心,很快就放出来XD

蔺少阁主读条ing


截信梗我还是解释一下吧

其实就是“令尊大人/母亲故人,叫什么名字?”的石楠梗变体啦

有小路梗拔刀梗在前(虽然被我略过没写),有“景琰别怕”在后(虽然被我马赛克掉了),靖王正处于怀疑值MAX的情绪不稳定状态,然而他又不能去逼问梅长苏,so那一瞬间他就想到,可以把信拦下来,看看苏先生是不是要和霓凰郡主串供。

然而他又是……既怀疑又不敢细想(自欺欺人嘛就= =),而且拦信这事儿毕竟不地道,思想斗争一番后,还是顺着道德感借坡下驴,缩X了,╮(╯_╰)╭

以及,其实他无意间规避了干扰项,那封信就是故意写给他截的,结果他没截,苏先生又要吐血了(非字面意义)

╮(╯▽╰)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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